山师阴余光观察四周。大帐之中气氛奇怪,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人熊,仿佛全都知道那锦盒中装的是什么物件。可是当他扭头去看那些将领,却只能看到他们低头喝酒。难道一切都是山师阴自己的错觉?就在山师阴疑惑之时,徐牛已经将锦盒打开。山师阴定睛去看。在那四方锦盒之中,安安静静地放着一方皮革。皮革叠起,不知几许大小。而在那牛皮之上,能够隐约见到山峦河川勾画。这分明是一张地图。只是……山师阴心中疑惑,这是哪里的地图?主座之上董蛮武似乎也是疑惑。不过徐牛并未让众人久等。他将皮革拿出,走到大帐中央,双臂一展。偌大皮革铺在大帐地上,落在众人眼中。山师阴只瞥了那皮革上图画一眼,便眯起双眼,面色露出古怪。昌隆,龙兴,盼雪,龙趾……地图纸上罗列甚详,山河走向一览无余,这分明是大燕全境。主座之上人熊将那一双墨眉紧皱。徐牛已经单膝跪地,“末将为大将军献上燕国地图,从北境至南疆,从东海到西山,统统描绘清晰无误。愿大将军将这万里河山,踏于足下!”所有人都知道,徐牛是说不出这种话的人。而他此刻所言,根本不像是发自肺腑,反而如同儿童背书。或许听着有些可笑,但是在场众人并无一人发笑。他们全部将目光钉在人熊身上。这些将军想要做什么,已经昭然若揭。山师阴想得明白。他也望向人熊,就不知道人熊是否听得清楚。然而人熊只看了那地图一眼。他抬起目光,直勾勾地望着跪地徐牛。漫长等待之后,他才徐徐开口,“蛮牛儿,你跟随本帅多久了。”徐牛浑身一震,恭敬答道:“末将,末将跟了大将军……”“一十一年。”董蛮武将徐牛打断,沉声说道:“本帅还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吗?”徐牛浑身打颤。董蛮武摇了摇头,“地图很好,天时地利人和,战之根本。本帅便收下这份地图,待将来为大燕平定这地上所有不平。”徐牛赶紧抬头,“大将军……”人熊不待他说完,径直挥了挥手,“回去喝酒。”徐牛不敢不答,立即起身回位。只是他回去之时,不时用目光望向更为上位两名将军。在他目光之下,第二人站了起来。这位将军,唤作万彰。他长着鹰钩鼻子,碧蓝双眼。他还有个狄人名字,唤作卡扎塔·突兀术,原本是一名狄国将军。他在与人熊交战之后被俘,随后折服于人熊气魄,成了人熊手下大将。飞羆军若是千里突袭,必定是由此人出手。与徐牛一样,万彰手中也准备了一个锦盒。只是这份锦盒不大,约是一张信稿大小。但是厚度,却可以塞下五本簿册。这里面又会是什么?山师阴凝神猜测。董蛮武身子不动,只是扭头看他。他比徐牛镇定许多,朝人熊捶胸行礼,“大将军,末将也有礼物送上。”人熊看着他,并不作答。万彰只当做人熊已然默许,他便伸手打开锦盒。在那锦盒之中,安放着一块青铜砖块。砖上锈迹斑斑,看起来像是经历了千载光阴。而借着光影变幻,山师阴能够看到那青铜砖上,似乎还印有字迹。那边万彰将那青铜砖块拿出盒外,双手牢牢捧住,“北境有农夫,耕作之时发现这块青铜砖块,其上刻有小篆,当时古旧之物。然而末将知道,大将军对于古董并无兴趣,然而这不仅是一方砖块,其上小篆,更是对天下预言。”不等董蛮武有所表示,万彰已经将刻字面朝人熊,“燕失其鹿,巨熊夺食!”帐中后续将领立即有人出声,“这难道不是天意?”另一人应声附和,“古人竟然已经料到今日?不该这般,人力有穷时,这必定是天降征兆。大将军!”一人呼和,众人应声,“大将军!这般天赐旨意,我们……”“嘭!”董蛮武猛然一掌,重重落在桌上。大帐之中,陡然安静。人熊这才环顾全场,“本帅从不相信什么天意,更不相信有人能够推测千年之后。”万彰立即捧住青铜砖块,朝人熊恭敬说道:“天意如此,大将军难道不该顺应天意?”董蛮武两道浓眉已经挤到一处,“天意由人,不在这块破烂青铜砖上。我们一步步走到今天,从来都是靠自己的双手,靠手中兵刃,靠并肩袍泽,从来都不是靠什么见鬼的天意!”万彰张嘴欲要辩解。人熊却将手掌抬起,指向万彰所在座位,“万彰,你该自罚三杯。”万彰张嘴无言,只能悻悻坐下,立即满饮三杯。
而帐中其余将领面上神情,再次凝重许多。这一次,董蛮武望向最后一人,也是这些将军之中与他最为亲近之人——董普。他与人熊同姓,但是并无血缘关联。他便是与人熊一同入伍,当年那帮老兄弟,在连年征战只有,只剩董普一人。董蛮武已然不让他掌兵冲锋,但他仍是人熊最为亲近之人。董蛮武望着董普,也望向董普脚边锦盒,“大牙,你又为我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