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鼎盛已经许久未能安然入眠了。究竟是从哪一日开始呢?若是让他回想起来,应该是他被一众手下推上军阀之路的那一个夜晚。他原本不过是一名中层军官。可那一夜酒醉,等他第二日睁开双眼,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军营,而是一张白皙的面庞。那还是一张,他曾经朝思暮想,但是最终求之不得的面孔。因为那是将军的女儿,而他不过是个校尉。而现在,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就躺在他身边。昨夜酒醉之后究竟发生什么?他已经全然记不清楚。没等他理清楚思路,房门便被人从外推开。“老大。”那是忻鼎盛平日里最听话的跟班,面上带了古怪而谄媚的笑意,如今却令忻鼎盛看得头皮发麻。“你!小七!你怎么?”忻鼎盛一个起身,就拿起地上衣物开始穿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大,别解释了。”小七没有说话,又有几名军官从屋外走了进来,“事情必须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忻鼎盛穿衣的动作停滞不动,他带着惊疑不定的目光,望向入屋几人,“你们什么意思?”小七立即开口,“老大,裘老九那个混蛋对我们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忻鼎盛沉下面容,“裘老九也是你们叫的?是裘将军!”小七望向床上没人,嘴角咧开,“老大,你可是睡了他的女儿。你倒是想叫他一声岳父,可人家愿意吗?”忻鼎盛无言以对。就像是小七说的那样,裘将军从来都是瑕疵必报的性格。如今他忻鼎盛玷污了裘将军的掌上明珠,即便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出裘将军会是何等愤怒。他忻鼎盛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可是……当忻鼎盛回头望向床上姑娘。她还在沉睡中,眼角犹然带泪,显得那样的楚楚可怜。忻鼎盛多想将这一刻美好,始终滞留在自己身边。小七上前一步,众多将士也是上前,“老大,你已经别无选择。我们,也别无选择。”忻鼎盛面露温柔,为姑娘将被子盖好,这才带着自己衣物朝众人摆了摆头,“我们先出去说。”小七却伸出手来,将他拦住,“老大放心,我们已经给她下了药,不到今日正午时候,她是醒不来的。”忻鼎盛对此无可奈何,只能大喝一声,“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小七将忻鼎盛双手握住,“我们只等老大,登高一呼。”忻鼎盛便在这裹挟之下,与裘将军彻底决裂,更是趁着燕国内乱之时,豁尽全力大力发展,他终于将裘将军斩落马下,很快他便成为了北境不容忽视的一支军阀。然而,那日他想要留下的姑娘,终究还是没有留在他身边。忻鼎盛可以囚禁这美丽金丝雀的羽毛,却不能留下她想飞的渴望。她选择了三尺白绫,去和父亲团聚。忻鼎盛看着晃晃悠悠的尸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他得到了荣华富贵,他得到了蜂腰软玉,他得到了他曾经想要的一切。可夜晚,却变得越来越难熬。他总是会想起那一张白皙的面孔,最后那面孔又在梦中腐烂成一摊烂肉。忻鼎盛甚至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选择?可过去,总是过不去了。后来,他毒死了小七,弄死了所有参与过这件事情的将领。杀光他们又如何,她回不来了。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在别人的欢呼声中,做着自己独霸一方的春秋大梦,随后在夜里,夜不能寐。忻鼎盛觉得,或许他这一辈子都将会活在内疚之中。直到他出卖燕国情报,反而被姜杉识破,成为了阶下之囚。忻鼎盛知道,自己将会死在这里。可他已经许久,未曾睡得如此香甜。牢里的一切,说白了是简谱,说穿了是简陋。或许是因为,人之将死,忻鼎盛知道不必再被往事所纠缠。他反而是释怀了不少,虽然他面上始终不服叫嚣,可他心底早已疲倦难治。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日日安睡,知道死亡临头,可没等来司命,反而被扬獍劫了营寨,他们成了扬獍的战利品,后来更是投靠扬獍。他重获自由,却又重入牢笼。夜又变得那般漫长。帐篷里坐满了人,帐篷外雷雨初停。忻鼎盛看着面前人们走来走去,指责争吵对骂,可那些动作,那些声响就像是无声放缓的画面,他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他被五花大绑,捆在地上,可是他并不在意。忻鼎盛如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求这些人快些商量个所以然出来。无论是让他杀死别人,亦或是被人杀死。他受够了。而在忻鼎盛面前,拓跋元一正将一封封书信展示给所有人看,“我们就在忻鼎盛的营房之内,找到了这些信件。毫无疑问,其中内容全部都是在和燕军互通有无。”
扬獍撑着脸颊,在主位之上坐着。对于这些书信,他看也未看一眼,反而不断观察忻鼎盛的状态,试探性问道:“忻将军,你便不准备为自己辩解一番?”若是放在几日之前,忻鼎盛或许还会辩解几句,那时候他还有着对燕国,对姜杉的憎恨。可是随着扬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