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极重,勒出白痕,“我算什么父亲?”“阻了女儿与心爱之人。”“应了武睿出塞和亲。”“最后,就连一场像样的祭祀都不能办!”“我算什么父亲?我算什么爹爹?我算什么?”泪烫心怀,黄纸戚戚。林火无法接话。武慎却松开了他的手,缓缓站起身来,将最后那些黄纸,丢入火中,“走吧,带他们走吧,去他们相约的地方。”他转过身去,慢慢走向院外。林火看着武慎的落寞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他知道,应该将他们葬在哪里。冻雨初过,天寒地冻。林火突然觉得有些冷了,他裹紧外袍,哈了口气。八个家丁鱼贯而入,他们手里捧着锦帽,貂裘,棉靴,玉佩,千磨剑,还有那张纸条。林火眼前一亮,先是拿了字条。只是淋了一场大雨,纸上小字辨识不轻,成了或大或小的墨点,但他还是将字条贴身放好。他又取了玉佩,放在内侧口袋,随后打量起衣衫来。他知道是给他准备的东西。毕竟一场厮杀,原本身上的旧衣必定是不能穿了。他穿衣戴帽,不时疼得吸口冷气,家丁想要帮忙,被他挥手拒绝。穿戴完毕,这貂裘穿在身上,总觉得扎得慌,不过确实暖和。但,直到接过千磨剑,林火这颗心才算是沉了下来。不知谁给千磨配了剑鞘,鞘口铁木,坚实耐磨。鞘身椆木,轻便耐用。剑镖铁桦,最是坚硬。千磨剑柄,原就是木料,配上剑鞘,浑然天成。剑鞘侧身戴一剑环,林火将它系上腰带。那边,家丁已经为两副棺木,悬上了系绳,备好了铁锹。林火摸着棺身,低声叹道,“走吧。”家丁带路,林火跟随,慎公子府不小,走了许久,才出了府门。林火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离了王城。面前便是一条西江,已是冰冻。江对面便是一排青松,雨凝冰坠。唯独一棵落尽芳华,光秃秃地立着,那是一棵桃花树。就是那棵桃花树。家丁解释,这是慎公子府别院,大小姐不爱王都束缚。说到大小姐,家丁脸上同时暗淡。林火没有说话,稍显踉跄地朝前走着。他面朝那棵桃花树,笔直朝前,不走石桥,从冰封的将面上蹒跚而过。家丁面面相觑,竟然抬着棺木跟了上去。脚下冰层是否结实?林火并不在意,他只是望着那棵桃花树,挪动脚步。寒风扬起他的衣袂,却阻不了他的脚步。冰面不时传出“咔嚓”声响,家丁面色变幻不停,幸亏是一路平安。到了对岸,才发现那棵桃花树,很是健硕,明年定能花开满树。可,花开为谁?无人可赏。家丁放下棺木,寻到树下就要动土。林火摇了摇手,从他们手中接过铁锹。他答应柳凤泊的,亲自为他收尸。第一锹入土,冻土难动,虎口发麻,林火震得手颤。另一双手,也在颤抖,不是在寒风里,是在大将军府。人熊董蛮武,官至司马。他却爱别人叫他大将军,府邸也挂大将军匾额。府内一切从简,说不上简朴,根本可说简陋。府中只他一人,二十亲兵,还有个白发管家。这不像是府邸,倒像是一处临时军帐。今天,军帐里来了客人,那是一个年轻将领,看着不过二十余岁。董蛮武与他隔案相望。看得出来,年轻人有些拘谨,握紧酒杯,欲饮未饮。董蛮武依旧那样,如同黑塔,虎目不怒自威。年轻人终将那杯酒喝了下去。董蛮武又为他斟上一杯,“你可知道,本帅为何找你?”年轻将领又饮一杯,摇了摇头,“末将不知。”董蛮武挥了挥手,亲卫上前换了酒盏,直接送上两坛。董蛮武拍开酒封,一时间酒香四溢,“喝酒。”年轻将领摇了摇头,“一杯助兴,两杯壮胆,三杯那便是胡闹了。”董蛮武墨眉一展,竟没怪罪,倒是自己饮了一口,“你原本应该死在乱军中。”“末将知道。”年轻将领泛出苦笑,“能够劫后余生,末将也只能说是侥幸。”“不。”董蛮武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次兵乱,起因罗国,崔老吩咐本帅稳定军营,但是本帅并没那么做。”
年轻将领先是一愣,转而说道:“大将军护驾心切,人之常情。”董蛮武捧起酒坛,“非是不能,而是不愿。本帅要你们死在军中,罗国的嫡系也好,大王的亲随也罢,统统死在军中。”年轻将领脸色一变,拍案而起,“董将军!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董蛮武毫不在意,依旧安坐,“独孤孝,军乱时正在军中,率二十兵卒,死守营门,不为所擒。本帅欣赏你。”年轻将领独孤孝,面色连变,张嘴就要反驳。却没想,董蛮武陡然站了起来,一把蒙住他的嘴巴,“不要说话。”人熊力大,将独孤孝往地上一按,独孤孝一时便动弹不得。“不要说话!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忠君爱国。君与国如何取舍?”“古人云,‘忠诚敦厚,人之根基。’,却不知无知是忠诚之母。”“圣贤之言犹在耳边,你便听信他们?他们为你套上华丽的枷锁,你为顺应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