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爵位,又有何益处?”
宫女低眉顺眼地立在一边,见林纵目光瞟过来,便又摇头。
“想来你也未必清楚,”林纵微一沉吟,“这里还有咱们的人么?我须得知道李师傅的心意。”
宫女依旧一味地摇头,见林纵又一次询问,突然俯身端起地上的火盆,连着炭火一起奋力掷出室外。
响亮的声音在深夜里传得格外深远,不但院内其他几个宫女手忙脚乱地出门查看,院外几个沿街巡夜的小吏也惴惴地停下了脚步。
“去叫管事的人来,如今春寒未尽,如何就换了这样的炭过来?”林纵立在檐下厉声喝斥,“本王一味忍让,不欲惹是生非,你们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克扣,欺辱朝廷藩王么?”
寒风中几个宫女不知所措地抖做一团,领头的宫女匆匆出门,不多时领回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黑瘦太监,佝偻着腰背,拖着一袋银霜炭进门。
“七爷,”太监嘶哑的声音里还带着尖锐的回音,似刀刃拖过琉璃,让人一听便心生厌恶,“奴婢潘大,给七爷磕头。”
“你会说话?这就好办了,”林纵微微冷笑,一指地上犹自微红的炭火,“按制,藩王该用什么样的炭?”
“七爷恕罪,”潘大小心道,“祖宗家法,宗人府里诸般用度,不得用上品。”
“我来了这两个月,怎么都不知道?”
“先前七爷烧的上品炭,都是贵王府管事送进来的,”潘大屏息静气道,“奴婢们拼着担上私相授受的干系,也得让七爷住得舒服如意。可二月二十一以来,宗人府一应宗室的用度都改由宫里经手,一丝通融也没有,那些上品炭已用得山穷水尽,奴婢们四处挪借,好说歹说,方从宫里惜薪监凑了一袋出来,起更时候才送到,误了七爷使用,求七爷恕罪。”
“说得这么可怜,也就饶了你。”林纵收了收脸上怒色,“既然家法如此,以后也不必你们孝敬,只管取中品炭来用便是,这些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不必太过费心,传到那些小人耳里,又是一场麻烦。”
“是,是。”潘大连声奉迎,又领着几个宫女将炭灰清扫干净,换炭收拾了火盆,亲自送了进来。“七爷,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了。”林纵掀开铜丝罩瞧了瞧,漫不经心道,“府里若再送什么伪制的东西进来,你便替我拦下,只道我说的,叫他们不可关心太过,招人眼目。”
“七爷说得是。”潘大道,“李师叔听到七爷这句话,必定也欣喜七爷肯忍辱负重,顾全大局。”
“这些小事,有什么紧要?”林纵眉头紧蹙,“父王几十年攒下的家底,任他们去搬去抢,但他老人家兢兢业业维持时局的苦心,却不可任宵小诽谤。”
“是。”潘大口里应承,身子却一动不动。
“你——”林纵不及发问,已被潘大极快地截断,“这样的话,奴婢不敢禀,只能七爷自己去说。”
“什么?!”林纵勃然作色,便要发作。
“七爷不知道,奴婢师傅便是伙同秦王世子暗算过七爷的潘智和,”潘大不慌不忙道,“我等为他老人家所累,在这里半死不活苟延残喘,投靠七爷,也只不过为了一碗安乐茶饭——七爷对朝廷大仁大义,却要赔上奴婢们的性命么?”
“原来如此!”林纵怒极而笑,“李顺就这么叮嘱你的么?”
“这道理何须师叔叮嘱:七爷身在局中或者不觉,奴婢们身在局外,瞧得清清楚楚:只要历代楚王积威犹在,朝廷怎会对七爷放心?与其被人盯着束手束脚,实不如放开手另起炉灶。”
“好,好,好,”林纵气得脸色苍白,“尔等深谋远虑,本王鼠目寸光,只知道先王教诲,历代楚王,皆须尽心尽力辅佐王事,这些话头,再也不必提了。”
“说到先王遗训,”潘大依旧不紧不慢,“奴婢师叔要我转告七爷一句话:先王留给七爷那四个字,七爷如今参悟的如何了?”
似炸雷在耳边响起,又似利刃挑破心头最后一层薄纱,林纵蓦地睁大眼睛,捂着胸口倒退两步,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那一个“忍”字尚未完全干涸,残留的那个“刃”字气势刚健,如命运的爪牙帮凶,正向她狰狞地冷笑。
“孤臣孽子?”锦袍玉带的少女看了看纸上四个墨迹淋漓的大字,迷惑地仰起脸来,正对上林衍慈爱的目光,“咱们楚王府几十年经营下来,难道还是势单力孤么?”
“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