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地心生怅然,眼前华灯初上,行人如织的景色更令胸口空荡寂寞的痛楚愈加难熬,“只是纵然弹章上达天听,若藩王不肯认罪,刑部亦无法定罪,事已至此,我只望那个差事不会落到我头上。”
“想必不会,”楚承嗣想了想,“若真是秦章哄骗楚王上折,之后又颠倒黑白,为了不露口风,让其他人看出破绽,这一封认罪的奏折,自然应是他去劝楚王写,如果他不曾颠倒黑白,楚王心虚,一番训斥之下自然乖乖伏法,又有何棘手?”
“二哥高见!”柳倾斛蓦地醒悟,招过小厮道,“去打听打听内阁秦舍人这两日有什么宫外传旨的差使没有?若有,便来禀我。”
“是。”小厮掉转马头去了,顷刻便回转禀报,“小的在宫门外遇到秦舍人的伴当,只道秦舍人已经奉太子令,去宗人府了。”
楚承嗣和柳倾斛对视一眼,不由得相对叹息。
“楚王不肯伏罪?”
“是。”秦章叹了口气,有些不自在地四处打量,和往常一样,楼上雅座静悄悄地,只有他和齐玄二人,他却总觉得阴暗里似有耳目窥探,“几番明示暗示,虽是说了些年少不知事的软话,凉州的事,却一个字也不肯提。”
“想不到小楚王也学会了耍赖的把戏,”齐玄微微一笑,“只是这样拖延下去,总归有损朝廷的体面。若再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牵出些旁枝事端来,恐怕平息下去,便不是这么容易了。”
“先生说得极是。”秦章忙不迭地拱手,“我才疏学浅,望先生多加指点。”
“指点倒也不敢当,”齐玄道,“我前几日听几个士子议论,楚王身为女子,牝鸡司晨,朝政上有些个失当,实是不足为奇。”
“先生的意思是——”
“楚王承爵,本就是异数,”齐玄悠然道,“今上厚待藩王手足,不惜拂逆纲常,如今老楚王已逝,求嗣之说已成画饼,楚王年已及笄,亦已无夭亡之虑,太子仁厚明决,难道不该匡正纲常,杜众人之口么?”
“妙极!”秦章拊掌大笑,突然又讪讪收住神色,“这样威逼,只怕有损朝廷礼遇藩王的本意——”
“楚王牝鸡司晨,本就违礼,又假凤虚凰,娶了王妃,更为千夫所指,若太子肯下旨匡正阴阳,她只有欢喜,岂会恼恨?区区一介女子,竟和男子一样,妄想建功立业的福分,朝廷若不管不顾,岂不令天下男儿寒心?如今正是主少国疑的时候,太子忍痛处置宗室手足,也是为了示天下以公,震慑乱臣贼子,老楚王一生忠心为国,倘若泉下有知,也只会欢喜赞叹,岂会反对?”
“虽是如此,”秦章极力收敛着脸上的喜色,拼命紧皱双眉,“终究是朝廷亏待了——”
“女子终身有依,算什么亏待?”齐玄喝了两杯酒,一双细目更是半开半闭,似是立时便可睡着,声音也低得几不可闻,“楚侯千金脱了这桩假姻缘,便是给了安远侯天大的人情,你若是再等下去,便有人要捷足先登了。”
“是哪一个?”
“楚王太妃眼下就要进京,”齐玄语气不耐烦得仿佛这是京里人尽皆知的常识,“老楚王自幼便在太后膝下长大,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对楚王府多加体恤,眼看四月里便是她老人家七十寿诞——”
“啊,”秦章抽了口冷气,怔怔道,“晋王好手段!”
“不错,”齐玄道,“那一纸弹章,本就为此刻所设,届时楚王自然轻易脱身,她若能安然出了宗人府,那擅言出兵的罪过——”
“先生说得极是。”秦章脸色顿时沉重起来,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立时起身告辞。
这样软弱嗜利的小人,虽然可玩弄于股掌之间,彼此相对时却总有些让人不快,齐玄懒洋洋地又独酌了几杯,刚觉得心底的鄙夷被酒意洗濯得清爽,小厮已经回来报信:“小的看着秦舍人折回天街,从明德门方向重又进宫了。”
“是么?这一颗咱们伏了数年的棋子倒是难得的勤快,”齐玄微微一笑,“四爷若在,必定又要拿他和那个懒懒散散的家伙比了。”
“这两人怎么能相比?”小厮笑道,“若是秦舍人有半分杜大爷的豪雄气概,就不会这么勤快地去劝说太子,也早没咱们的事了。”
“呵呵,且不说这个,”齐玄放下酒杯,安然微笑,“三天了,京里这些凉州的话头也该到了直州,那家伙再懒散,如今也该发动了罢?”
“寇安国当真死了?”自王庭威死后,京里的消息便总让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