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攻城

突厥大军潮水般席卷而来,霍青赶紧退回城去。城墙上的卫源一声令下,卫兵们把早就准备好的大战鼓抬了上来。

卫源拿起两根牛腿骨粗细的鼓槌,同时一双眼紧紧盯着城下的突厥大军,等到突厥大军冲到距离城门不足五十丈的距离,他这才用力地挥动鼓槌敲起战鼓来。

“咚……咚咚……咚咚咚……”嘹亮的鼓声在城墙上响彻开来,随着战鼓响起,城墙上的守汉城士兵们纷纷张弓搭箭,箭矢如雨般朝城下的突厥大军射去。

守汉城的士兵们为了今天已经准备了很久,他们早就渴望上阵杀敌,又有城主亲自擂鼓,更是大大助长了他们的气势。

只见他们自觉分成三波,前一波射箭结束后一波立刻张弓跟上,三波箭射完,最开始的一波也已经做好第二轮的射箭准备。

如此循环下来,箭矢一波又一波不间歇地从城墙上射下来,密集的箭雨不给突厥人任何喘息机会,最先冲入箭雨的突厥骑兵基本全被射成了刺猬。

突厥人横行草原已久,他们擅长的是平原阵地上的冲锋陷阵,这样的攻城战并非其所长,突厥骑兵的机动力根本得不到充分展现,而守汉人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太明显,突厥人一上来就是被动挨打的局面,几轮冲锋下来,就有近千名突厥骑兵被射杀。

突厥人天性悍勇,即使处于劣势也丝毫不惧,前一队人马倒下了后一队人马立刻跟上,这样前赴后继的冲锋下,守汉城下很快就堆满了突厥士兵尸体。

守汉城虽然早有准备,但箭枝数量毕竟有限,这样高密度的箭雨攻击终究不能一直持续,不一会功夫城里所屯箭支就消耗了一半,他们只有放缓了射箭的频次,以保证后续的持续输出。

这一缓,突厥人顿时抓住机会加紧冲锋,很快就有第一队人马冲到城下。冲到城下的突厥人纷纷举起武器砍向城门,试图破坏城门。

草原和大漠上的城池防备历来简陋,城门往往禁不起几下撞击就被撞破,所以突厥人一上来还是按照以往的攻城经验,首先冲击守汉城的大门。

突厥人这种攻城方法对草原、大漠上那些简易的城防还有效,但守汉城是卫将军所建,建城的目的就是抵御外族入侵,所用都是最坚固的建城材料。最重要的城门用得更是从千里之外拉来的最坚硬的铁桦树木,整扇城门足有两尺来厚,如此坚硬厚实的城门,根本刀枪不入水火难侵。

突厥人一上来就选择攻击城门,无疑是最错误的选择。他们忙活了一阵,又在城下葬送了大量士兵性命,结果大门还是纹丝不动。

察觉到攻击目标错误,突厥人很快做出了调整,改变了攻击思路。因为是先头部队,这些突厥士兵以骑兵为主,只有少量的步兵。

转变攻击思路后,突厥人还是以骑兵开路,这一回骑兵一边往前冲一边搭弓往守汉城城头射箭。守汉城城墙高大,从地上往城上射箭十分困难,就算突厥人个个悍勇有力,**的箭往往没到城头就耗尽了势头掉下来,十余支箭里最多只有一两支能射到城头。

不过就算只有一两支射到,对守汉城的士兵毕竟也是威胁。突厥骑兵人多,上万人同时举弓射箭,守汉城的士兵就不得不去防备。守汉城的人本来就少,经不起对攻消耗,于是乎只有先行避让,再趁着突厥人射箭间隙发动反击。

突厥骑兵压制住了守汉城士兵的射箭攻击,随后突厥人的步兵队伍便跟了上去。这些突厥士兵分别拿着几节竹梯冲到城下,又以最快的速度把竹梯拼凑在一起,组成一个高高的云梯搭在城头上,留下几个人在下方稳住梯子,剩下的人依次爬上梯子朝着城墙上冲去。

拼组云梯的攻城方法是突厥人从汉人那里学来的,这些突厥人能迅速崛起,除了自身强大悍勇外,也从其他国家部族那里学到很多战斗技巧来弥补自身不足有关。

城墙上的守汉城士兵见云梯搭到城头,赶紧举刀去砍,这些竹制的云梯竹节内被突厥人塞满了石块和泥土,刀砍上去根本纹丝不动。见云梯砍不动,城上的士兵顿时有些慌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卫源看到情况不对,赶紧大喊一声:“扔石头!”

他这一句话顿时把守汉城的士兵惊醒,他们赶紧三五个人组成一队,抬起放在城墙上的大石头,顺着云梯就把大石头给扔了下去。

无数大石头顺着云梯落了下来,顿时把云梯上的突厥士兵给生生砸了下去。经过卫源提醒,城头的士兵顿时开窍,纷纷把早就备在城墙上的石块、滚木等重物砸下城去,城下、云梯上的突厥士兵顿时一片惨叫。

城墙上除了备有石块、滚木这些重物,更有大量浇过煤油的稻草,守汉城士兵把那些浇过煤油的稻草点燃后往城下扔。一个个火球从天上降落下来,靠近守汉城的骑兵坐下的马顿时受到火球惊吓,纷纷往后退去,这一退就把后面的马也惊到,整个骑兵阵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步兵的情况也不比骑兵好多少,那些火球一个个落在地上,守汉城的城下早就堆满了尸体,火球落在尸体上立刻把尸体点燃,城下很快就成一片火海,火海中的突厥攻城步兵既要忍受火焰的高温,又要忍受尸体被焚烧后那股难闻的焦臭气味,还要随时防备头上的落石、滚木,一时之间被守汉城士兵按在城下寸步难行。

攻城又一次受阻,突厥人的悍勇再次发挥作用。面对城上落石、滚木、火球,突厥人不要命般地继续往上冲锋,而外围的骑兵队伍也很快调整过来,控制住失惊的马,继续对着守汉城射箭。

在骑兵和步兵的共同努力下,突厥人很快就稳住了局势。守汉城的士兵虽然拼命阻拦,但人数上的差距太过明显,城上的守汉士兵不过两千,城下攻城的突厥士兵足有两万,随着一座又一座云梯搭到城墙上,守汉城的士兵需要阻拦的地方越来越多,渐渐就有些捉襟见肘,应付不过来。

双方僵持了近两个时辰后,守汉城的防线终于还是被攻破,第一个突厥人沿着云梯爬到了守汉城的城头上来。

那突厥士兵就要从云梯跳进城中,这时候忽觉眼前一阵风吹过,随后便觉颈上一凉,身子跟着就栽倒下来。他的头却没随身子一起栽倒,而是被人抓在了手上。那抓住突厥士兵人头的正是霍青,他见突厥士兵就要冲上城墙,立刻上前挥剑砍掉了突厥人的头。

霍青的这一举动把突厥人的势头暂时压下来,但也只是暂时而已,有第一个人爬上来,跟着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一个人根本阻止不了突厥人攻上城头的势头。

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在霍青砍掉突厥士兵的头后,卫源立刻命令一百个士兵从守城的队伍中撤出来,由霍青带领着组成机动的守城队伍,随时准备伏击爬上城来的突厥士兵,试图以此来减缓突厥人攻入城中的势头。

为了确保顺利伏击,卫源还命令士兵把云梯点燃,因为云梯内塞满了土石,所以根本烧不起来,不过云梯顶端的温度因此骤升,爬上城头的突厥士兵一摸到云梯顶部,立刻被烫得松开双手。这时候等在一旁的守汉城士兵冲上去攻击,突厥人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卫源的方法大大减缓了突厥人攻上城头的势头,但还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过了一会,那些突厥人也学乖了,一边把手缩在厚实的盔甲里再去爬云梯,一边几十个人喊着口号同时上爬。霍青带领的机动队伍人数毕竟有限,这么连续几十号人同时冲上来,他们也无法全部阻拦,所以很快就有十几个突厥人突破最后的阻拦,冲上城头来。

冲上城的突厥人立刻对身边的守汉城士兵发起进攻,这些突厥人天性悍勇,又是久经战阵,一个人往往能打两三个守汉城士兵。

虽然仗着人多,守汉城的士兵很快把那十几个突厥人全部砍杀。但到了这一步,基本也就宣告他们距离守城失败不远,突厥人会不断地冲上城来,城墙上这两千守汉城士兵根本守不住。

说起来守汉城内有八千士兵,就算除掉两千的老弱,还有六千人,可除了城墙上这两千士兵,城内也看不到多余士兵,剩下的四千人去哪了?

卫源看着突厥人不断攻上城头,心中不由得有些焦急。从战争开始他就一直在城头擂鼓给守汉城的士兵助威,现在早就累得双手酸痛,却也不敢停下来。

守汉城的士兵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真正的战争,精神力量远不如身经百战的突厥人强大,现在还能坚持着没有崩溃,有一多半的原因是做为城主的卫源站在城头擂鼓,他用身先士卒的行动支撑着守汉城士兵们并不坚强的精神,一旦他停下来,城头上这两千士兵的精神多半也会随之崩溃。

所以不管心中怎么焦急,卫源必须坚守自己的岗位不能离开。现在他只能祈祷士兵们坚持下去,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有奇迹发生。

远处的突厥将军看到自己的士兵逐渐控制住了战局,心中十分欣喜,他原以为这守汉城城坚难攻,至少要花上一两天时间才能破城,没想到现在才半天功夫,守汉城就已有要崩溃的势头。看来这些汉人也不过如此,根本不是勇武突厥战士的对手。

局面对突厥一方大为有利,现在正是一举攻破守汉城的好机会。那突厥将军向身边的传令兵下达了军令,传令兵把突厥将军的命令传递下去,很快号角又再度响彻起来,阵前军旗一挥,剩下的三万突厥士兵一齐朝着守汉城冲去。

两万人就已经压制住守汉城的守城部队,现在剩下的三万人也投入战局,守汉城危矣。

看到更多的突厥士兵攻来,城上的守汉城士兵顿时慌了神,斗志大减,而突厥士兵则个个精神振奋,更加疯狂地奋勇杀敌,局面顿呈一边倒的态势。照此情形,最多再有片刻功夫守汉城就要被攻破。

卫源还在敲着战鼓,一下又一下,他心中虽然急切,但手上却还是不慌不乱,始终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节奏。

那些突厥人也看出来卫源是这些守汉士兵的精神支柱,纷纷朝他攻杀过来。霍青这时也放弃了伏击突厥人,领着护卫队守在卫源身前,不让突厥人靠近。他本就是卫源的护卫队长,保护卫源是他最重要的职责,任何人想要伤害卫源,必须先跨过他。

突厥人和护卫队围在卫源身前拼命厮杀,随着突厥人不断增多,护卫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一旦护卫队防卫也被攻破,卫源涉险,那守汉城就要彻底崩溃。

在那一片兵戈乱撞、喊杀不停地混乱中,响亮稳定的鼓声成了守汉城最后的坚守。那一声声有力的鼓响提醒着城头上的每一个守汉城士兵,他们的城主还没放弃,他们也不能放弃。

每一个守汉城男儿都听过守汉城先辈们与鲜卑人恶战的故事,在那个故事的最后,守汉人凭着天崩地裂的神迹反败为胜。而在最后的神迹降临之前,守汉人坚守了整整一个月,正是这一个月的坚守,才换来了天降奇迹。

这场奇迹不仅让异族再也不敢入侵守汉城,也让每一个守汉城人相信,他们有卫将军的灵魂庇佑,不管面临怎样的艰难处境,只要坚持不放弃,卫将军一定会庇佑他们化险为夷。

现在正是守汉城最艰难的时刻,他们必须像先辈一样坚持到底,等待神迹降临。

可这世间,真的有神迹么?也许每一个守汉城士兵心头都有这样的疑问。只是战局危急,他们也没空多想,只能选择相信。

所有人里,卫源的信念最深也最坚定。他始终不避不让,一个又一个城民倒在他的脚下,鲜血溅得满身都是,他随时都可能被突厥人砍倒。可他对眼前的危险丝毫也不在意,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城下,看着突厥大军全军突击而来。

卫源知道奇迹将以何种方式降临,所以一直在心里呼喊着: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城下的突厥大军全军压了上来,原本宽阔的大地上渐渐变得拥挤起来。也许是突厥人那野蛮鲁莽的行为惊动了大地下沉睡着的神祇,守汉城前方的大地突然传来一阵颤动。

突厥大军忙着冲上云梯,没有留意脚下的异动。地上那阵颤动幅度越来越大,突厥大军渐渐都站不稳了。等他们终于留意到脚下的异动,整个大地忽然猛地往下一沉。

一声轰隆巨响冲天而起,守汉城前方的一整块大地竟全部掉了下去,连带着地上的突厥大军一起掉了下去。仿佛地下的神祇张开了嗜血的大嘴,将那些打扰他沉眠的突厥人全部吞噬。

神迹果然出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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