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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谷玄城

随着谷玄城门的缓缓开启,卫真眼前的世界又渐渐明亮了起来。与外面的一片漆黑不同,谷玄城内四壁上镶嵌着数以千计的夜明珠,在这几千颗夜明珠的光照下,整个谷玄城一派璀璨。

在黑暗之中走得久了,突然看到光亮的世界,卫真有些不适应,夜明珠那温润的冷光竟也变得刺眼,他站在城门口缓了好一阵才渐渐适应过来。

走进城门,一个精致而狼藉的世界就出现在他眼前。

狼藉是因为地上到处都是白骨化的尸体,有人的也有野兽的。这里一堆,那里一片,将本就不算大的谷玄城都占满了,地上到处都是断箭残戟,入眼所见皆是触目惊心。整个谷玄城的地面呈现出一种血液干涸后的暗红色,空气中也充斥着一股腐朽味道。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座城里曾有过一场极度惨烈的战争。

看过石壁上的壁画,卫真对城中的狼藉并不感到奇怪。让卫真感到惊讶的还是谷玄城中的各种精致建筑,与地上的一片狼藉形成鲜明对比。

整个谷玄城呈一个回字形的布局,所有的建筑都整齐地排布在四面墙壁上,中间是一个高大神殿,神殿与四壁建筑之间是大片的空地。谷玄之城的整体布局并不算特别,惊艳之处在那些建筑之上。

除了城中心的神殿,谷玄城内的各种建筑都不算高大,但都极为精巧,建筑与建筑之间互有连接,成百上千的独立建筑被连接成一个完整的整体,故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大气磅礴之势。这些建筑整体分为了上下两层,上层建筑与下层建筑之间也各有连接,但下层建筑明显不能对上层建筑起到任何支撑作用,上层的那些建筑都是用各种圆木、方木等木质材料以榫卯结构拼合而成,建筑的上方和下方分别有方木嵌入石壁承力。

最令卫真感到惊奇的还是城中心那高大神殿上方悬着的一个雕刻精巧的狴犴雕像,从雕像上垂下四根有小臂粗的铁链分别落在谷玄城的四角,四根铁链都是软绵绵的,完全不像是在承力的样子。除了那四根不受力的铁链外,雕像上没有再连接着其他东西,雕像就好像是凭空悬在天上的一样,简直匪夷所思。

见惯了大漠中那种粗犷简单的建筑风格,谷玄城内这种精巧复杂的工艺令他大开眼界。见识过谷玄城中这些精妙建筑,他算是明白谷玄人为什么可以连续打败人数远远多过他们的大漠人和匈奴人。

单从谷玄人展现出来的高超城建工艺来看,大漠和匈奴人便远远不及,就连汉人都未必能赶得上。窥一斑而知全豹,谷玄人的文化很可能远远领先大漠和匈奴。

卫真又察看了下地上那些骸骨,进到谷玄城以前他还没见过一个谷玄人的骸骨。地上除了那些身披铠甲的人骨和野兽骸骨外,还有很多身穿黑袍的人骨,那便应该是谷玄人的骸骨了。从尸体结构来看,这些谷玄人似乎与寻常人并没有区别,身材甚至比大漠人还矮小一些,与汉人身材相仿。

他发现谷玄人穿的黑袍上似乎纹着什么图腾,黑袍被压在层层骸骨下看不清楚,卫真用刀把骸骨一层层拨开,刚拨到一半的时候,地下突然传来“咯”地一声响,像是有什么机关被触发了。

卫真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去,在他后退的同一瞬间,头上传来一阵“突突突”地轻向,跟着整个谷玄城便好像被激活了一样,不断有机簧响动的声音传来。声音一直持续了好一会时间,但除了声音之外并无其他东西出现。

卫真看了看自己脚下附近射入地板的箭弩和飞镖,顿时明白过来。那些骸骨下面应该压着什么机关,他把骸骨拨开触动了机关,谷玄城内的机关是互相关联的,一处机关被触动,整城的机关就同时启动,所以才不断有机簧响动的声音传来。

之所以没有暗器射来,是因为在当年的那场恶战中,城里所有的机关暗器都被用尽了。卫真暗自松了口气,刚才算他运气好,如果不是机关用尽,他大概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这谷玄族人看来不仅能驾驭野兽,还擅长机关之术。谷玄城中不知还藏着什么危险机关,接下来他必须要小心行事。

卫真挑起地上的黑袍仔细看了看,黑袍的背后有一个用黑线纹成的圆,与城门的形状颇为类似,有点像一个黑色的太阳。谷玄族人似乎特别喜欢黑色和圆形,这两者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卫真想了想,没有什么头绪,便放下黑袍继续探索。把整个谷玄城都探索了一遍,什么收获也没有,他最后来到城中心的神殿前,这是他唯一没有探索的地方了。

城中心的神殿很大,高十丈、长宽各有三十丈。神殿整体呈一个正八边形,外围共有八面墙,八面墙的中心部位都刻有一个黑色的圆。除此之外,每一面墙的前方还立着一张长长的供桌,供桌上摆着各种早已腐朽的祭品。

看样子这个神殿是谷玄族人用来祭祀的地方,祭祀对任何部族都是件神圣的事,一般族中重要的东西都会放在祭祀的地方。

卫真找到了突破口,当即仔细研究起神殿来。他沿着神殿走了一圈,发现在每一面墙中间的黑圆上都有一个黑色的拉环,这八个拉环看上去一模一样。卫真把拉环都摸索一遍,发现在拉环的内侧,分别刻有三条线,线条有的完整、有的中间还有空缺。

他一眼就认出那些线条代表着卦象,顿时明白过来:在神殿的八面墙分别代表一种挂象,连在一起就是八卦,也即是八门。

卫真从小到大不学无术,只要父母让他学什么东西他总是要偷懒,唯独对这奇门遁甲之术十分感兴趣,研究过不少关于八卦八门的奇门遁甲内容,虽说不上多精通,但也算是入了门。

神殿外的拉环上所刻是奇门遁甲中的八门之术,神殿的八面墙壁分别对应着八个方位,也对应着八门中的一门。

八门分别是开、休、生三吉门,死、惊、伤三凶门,杜、景二平门。破解八门之术的关键就在于找到八门中的吉门,而三吉门中又以生门最吉,往往便是解开八门机关的关键所在。

高明的八门布阵之术,往往与高深的奇门遁甲共同使用,将生门隐于重重迷阵之中,令人摸不着头脑。若是碰上这等高明的奇门遁甲之术,卫真所学的那点入门东西,肯定是不够用的。

不过神殿外的八门机关是最简单的八门机关,完全是按照方位来排布,只要能分辨方位,同时知道各个方位分别对应着八门中的哪一门,就能轻松找到生门所在。

卫真研究奇门遁甲多年,八门对应着什么方位他自然知道,剩下便是辨别方位的问题。他没少在墓**摸索方向,随身携带有辨别方位用的司南,所以方位也难不住他。

根据司南所指示的方位,他来到了神殿东北方向的墙壁前,这东北方位之门便对应着八门中的生门。

卫真站上供桌拉动生门对应墙壁上的黑色拉环,只听“刺啦”一阵铁链摩擦的声音,墙上的拉环缩进石壁里,神殿上空那个狴犴雕像随后缓缓从天上降了下来。

它这一动,卫真才发现,原来雕像与神殿之间有一根用透明水晶做成的细小轨道,轨道做的极为隐秘,正好可被夜明珠的白光过滤掉,如果不是雕像动起来,还真是察觉不到轨道的存在。

雕像降到神殿顶端,与顶端接触后,狴犴的嘴慢慢张开,一团烈火从狴犴雕像的嘴里喷了出来,朝着卫真射来。

狴犴雕像张嘴的一瞬间,卫真就察觉到不对劲,在火焰喷出的那一刻,卫真已向外冲了出去。

他刚往外冲了没几步,脚下的地板发出一阵古怪响动,前方的地板忽地往下一沉,一股黑水从下沉的地板里渗了出来,迅速朝里蔓延过来。

黑水来势汹汹,卫真不敢冒险,只能又退回到供桌位置。头上的火焰这时正好喷到,卫真赶紧弯下腰来躲避,火焰喷到距离供桌上方两尺位置便达到距离的极限。躲过了头上的火焰,从外面蔓延过来的黑水也已冲到了供桌前。

卫真抓起供桌上的一个银盘朝黑水扔去,银盘掉到黑水中发出“滋啦”一阵声响,银盘瞬间在黑水里变得炭黑。

黑水有剧毒,触碰不得,头上又有火焰拦路,卫真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爬上供桌平躺在供桌之上,这样正好可以避开头上的火焰和脚下的黑水。

然而这种被动方式毕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要是火焰突然伸长或脚下黑水蔓延到桌上来,他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卫真的目光在黑水和火焰之间来回游走,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破局办法。他正为此着急之际,忽然看到缩回石壁的圆环正在缓缓复位,而随着圆环复位,头上喷薄的火焰和下方蔓延的黑水都有明显减缓之势。

等到圆环完全复位,头上的火焰缓缓停了下来,下方的黑水也停止了蔓延。机关完全停止后,卫真站起身来,发现整个神殿全被黑水包围了。

看来卫真的判断有误,生门拉环不是破解八门机关的阵眼,他拉动生门拉环便触发了机关,这机关虽然并不致命,但却也将卫真的退路给断了。

现在神殿完全被地上渗出的黑水包围,黑水包围圈足足有五六丈宽,这个距离卫真几乎没法跨越。神殿八面墙的墙壁也都光滑难攀,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除了继续破解八门机关,卫真没有别的路可走。

正常来说八门机关的阵眼都是生门,但也并非绝对,如果生门不是阵眼,那阵眼势必落在三吉门中剩下的开、休二门之上。

现在生门他已经试过了,只剩下开门和休门,这两门同样都是吉门,也没有先后之说,只能选择其中一门来试了。选对了自然无话可说,可一旦再次选错,触发的机关肯定更加凶险,他还能不能再躲过一劫就是未知数了。

卫真沿着供桌朝正北方位的休门和西北方位的开门走去,他在开门和休门之间来回徘徊一阵,最后选择了开门。开门在八卦之中又称乾卦,天为乾,乾卦是八卦之首,可能性比坎卦的休门要更大一点。

他把手放到开门的圆环上,正要拉动圆环,可看到圆环外那个黑色的圆,忽然又有些犹豫起来。

黑暗深渊、黑色沙蝎、黑衣长袍、黑圆图腾、黑水毒液,谷玄族人似乎特别喜欢黑色,黑色代表什么?死亡。既然谷玄族人这么喜欢黑色,那有没有可能也会喜欢黑色代表的死亡?八门机关的阵眼会不会落在死门之上?

这个推断很不合理,哪有人会喜欢死亡?可这一路上他已见识过太多不合常理之处,谷玄族人的存在本身都是不合理的一件事。既然谷玄一族从头到脚都充斥不合理,他用合理的方式去推断是不是根本就选错了方向?

这样一想,卫真不禁松开了放在开门圆环上的手。他又走到西南方向的死门前,盯着死门上的圆环看了许多,最后卫真终于把心一横,抓住死门圆环猛拽下来。

机簧运转的声音再度响起,卫真抓起两个银盘紧紧捏在手上,只要情况稍有不对,他就要强行跨越那五丈宽的剧毒黑水范围。

只听轰隆一声,死门的墙壁缓缓升了起来,露出一个往里的通道,与此同时,神殿外围的黑水慢慢降了下来,停在神殿顶部的狴犴雕像又沿着轨道升了上去——看来他的选择是正确的,阵眼果真就在死门之上。

卫真不由松了口气,同时在心中暗骂道:“这些谷玄人真是群疯子,竟然真的把破阵阵眼藏在代表大凶大险的死门上。他要是按照正常逻辑在生、休、开三门上试探,那可真就死定了!”

等到黑水完全褪去,地面恢复正常后,卫真跳下供桌,走进死门通道里去。走过通道,卫真来到的神殿的内部。

神殿的内部结构和外面的谷玄城一致,同样是回字形的布局,外围的墙壁前放着一圈人型雕像,雕像位置正好与外面的供桌对应,应该是用来祭祀的。神殿的中心有一根贯穿式的宽大立柱,立柱之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黑色大蛇,体型足有传说中的龙那么大。

神殿内部比外面的都谷玄城更为空旷,除了中间的立柱和墙壁前的雕像便没有别的事物了。

卫真把神殿内部仔细观察一遍,走到中心立柱旁时,感觉到脚下有异。他伸手把地上的灰尘扫去,发现地砖上有许多的雕刻。

地砖上的雕刻都残缺不全,一些雕刻边缘上的残缺正好可以由另外的雕刻填补。卫真摸了摸地砖,发现地砖是松动的,可以上下左右移动。他顿时明白,地上这是一个拼图机关。

拼图机关覆盖面积很广,可以移动的地砖足有几百块,要拼出这么大一块拼图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卫真立刻着手拼了起来,他的右手不能使力,只能用一只左手去拼,比正常拼图速度慢了许多。

好在地砖上雕刻的图形不难,卫真拼了一会就认出地上所雕刻的是一个巨大的黑圆图形。从进入谷玄城开始,这黑圆图形就反复出现,谷玄人的黑袍上,八门机关的墙壁上,现在又出现在这拼图机关之上。看来这黑圆图形很可能便是谷玄一族的精神图腾。

卫真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将黑圆图形拼好,他把最后一块地砖移动到位的瞬间,只听到“唰”地一声,地上那个黑圆图形的边缘突然升起一片围成圆形的栅栏,栅栏一直从地面伸到神殿顶部,形成一个高大的牢笼,把卫真锁在了牢笼里面。

与此同时,他拼好的黑圆图腾内部那些地砖忽然缓缓往上升起,渐渐变成一个隆起的石台,石台上似有着什么机关。

卫真摸了摸那些栅栏,发现是精钢所铸,栅栏排布极为密实,钢柱与钢柱之间的间距大概三寸宽。想要劈开这样精钢铸造的密实栅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他便又落入了困局之中,除了继续研究石台上的机关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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